第十九回   青龍尊使武功高  群豪客棧命飄搖

詩曰：兩故人江心蕩漾   一流水海角消逝

          千飛花天涯寂寞   獨明月雅座相思

幾個青花瓷的小茶壺，零零散散的擺放在大榆木桌上面。 門外小攤的叫賣聲隨著清新的空氣進來了，一個穿著一身利落的白邊右衽青色半臂短襦，月白色高腰羅裙。 上繡銀色纏枝菊花並振翅雲雀，靈動活潑，清雅非常。 只那袖沿之處，略有油漬髒污，更有淡淡煙火之氣。  

寒風吹，雪花飄，遠觀煙徐徐，近看風雲卷食色， 木桌木椅素布衫，半俗半雅壁鑲花，清茶淡飯桌無人，掌櫃急來小二閒，門口吆喝無人瞧，閒時閒來忙時忙，朝夕煙火無熄時，夜半三更敲門聲，小二氣來掌櫃笑，落魄書生求一餐，小二踢來掌櫃擋，執筆落畫當銀用，飽餐一宿跪謝恩，落筆感恩榜有名，踏馬報恩掌櫃笑，從此食客多如雲。

永祿客棧的熱鬧光景已不在。

風吹過，捲起了漫天紅葉。 刀光襲人，天地間充滿了淒涼肅殺之意。

成廉反手握著燕翎刀，平舉當胸，目光始終不離帶青龍面具黑衣護法的配劍。

他知道這是隻可怕的劍！

丁原此刻已像是變了個人似的，他頭髮雖然是那麼蓬亂，衣衫雖仍那麼落拓，但看來已不再潦倒，不再憔悴！

他憔悴的臉上已煥發出一種耀眼的光輝！ 這兩年來，他就像是一柄被藏在匣中的劍，韜光養晦，鋒芒不露，所以沒有能看到它燦爛的光華！

丁原出聲叫道：「成少俠，快走，千萬別讓老夫害了你的性命！」

此時客棧門外奔至約二十餘匹快馬，來勢洶洶，看樣子，左豐和張耀在外警戒的黑衣人可能已全部被解決了。

為首一人，翻身下馬，身形快速，在客棧門外便大喝道：「奸賊，留下丁刺史，否則狗命難活！」

黑衣斗篷護法聞見後方殺來人馬，雙手立刻褪去身上披的斗篷，面具下眼光殺機已現！

此時掌櫃李忠出聲道：「客棧裡地窄，請尊駕到外面一較高下。」

古趣盎然的街道、千古風流的城堡、質樸靜謐的小鎮，客棧院中綠樹蔥蔥，楓葉蕭蕭，潺潺河水從門前及院旁流過，環境優美安靜，似伏險惡。

李忠此刻劍已出匣了！ 劃破了所有的寧靜。

青龍護法道：「左大人，好生看好人犯，莫要被賊寇劫持。」

左豐道：「請尊座放心。」話音一落下，一旁張耀速喚眾官兵將丁原團團圍住。

黑衣護法移形換步，身形飄動，已然到了客棧庭院廣場之中。

此時成廉持刀快速移出了客棧大門之外，李忠持劍也飛快奔出，與剛到的快馬武者，互成犄角之勢，黑衣護法被三人圍住。快馬武者的二十餘名隨從也迅速在外圍包抄，一時間黑衣護法彷彿被圍得水洩不通插翅難飛。

客棧內只剩下左豐、張耀等數十名官兵守住丁原絲毫不敢大意。

李忠見援軍來，出聲道：「吾非別人乃黑山寨，人稱混江蛟龍李天降是也，今奉張寨主之命，特來此處救人。」言未迄。

李天降先發制人，手中鐵劍迎風揮出，一道烏黑的寒光直取黑衣護法咽喉。 劍還未到， 森寒的劍氣已刺碎了秋風！

黑衣護法腳步一溜，後退了數尺，背脊已貼上了客棧院裡一棵大樹幹。

李天降鐵劍已隨著快速變招，筆直刺出。

黑衣護法退無可退，身子忽然沿著樹幹滑了上去。 李天降長嘯一聲，沖天飛起，手中鐵劍也化做了一道飛虹。 他的人與劍已合而為一。

逼人的劍氣，摧得枝頭的楓葉都飄飄落下。 這景象淒絕！ 亦艷絕！

黑衣護法雙臂一振，已掠過了劍氣飛虹，隨著楓葉飄落。

 
李天降見傷不了黑衣護法，聚氣提勁，立刻使出必殺技：

『白虹貫日』

李天降長嘯不絕，凌空倒翻，白虹貫日，一劍長虹突然化做了無數光影，向黑衣護法當頭灑了下來。

這一劍之威，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！

黑衣護法周圍方圓三丈之內，卻已在劍氣籠罩之下，無論任何方向閃避，都似已閃避不開的了。

只聽 『 叮 』 的一聲，火星四濺。

黑衣護法腰際裡的快劍已出，長劍出鞘，竟然聲震山谷。原來他潛運內力，長劍出鞘之時，劍刃與劍鞘內壁不住相撞，震盪而發巨聲。黑衣護法長劍竟不偏不倚迎上了李天降的劍鋒。

 
就在這一瞬間，滿天劍氣突然消失無影，血雨般的楓葉卻還未落下， 李天降木立在血雨中，他的劍仍平舉當胸。

李天降的劍也還在手中，劍鋒卻已被黑衣護法的快劍折斷！

他靜靜地望著黑衣護法，黑衣護法也靜靜地望著他。黑衣護法雖然帶著鐵面具，只剩下鐵眼眶的目光露出，但是殺氣逼人。

李天降心中有數，此人武藝非比尋常，必須小心應付。

一旁快馬武者見狀，知道李忠危急，立刻分散黑衣護法注意力，昂聲叫道：「黑山寨飛天大聖張無雲在此，逆賊休得猖狂！」聲音如哄鐘一般，震得眾人耳膜微微作響。他身披著精致的黑色的札甲，手中持一柄渾鐵的大刀，半開半合的眼眸中，透射著炯炯的目光。

飛天大聖張無雲手中大刀立即揮出，氣勢如虹，如狂風暴雨，刀光擊向黑衣護法，滿天星光，威力無窮，不知不覺已發出十餘招。

只見黑衣護法穩若泰山，好似手中長劍沒動，已接下十餘招，冷冷笑道：「雕蟲小技，不堪一擊。」

飛天大聖張無雲見無法打倒黑衣護法，大刀越摧越急，力道越發強大，戰得體內血氣沸騰，長嘯一聲，怒目大喝，使出看家本領必殺技：

『 金光疊浪斬 』

成廉見機不可失，孤獨一擲，用盡全身力氣，也順勢施展必殺絕技：

『 風捲飛砂砍 』

李天降把握住機會氣灌全身，將內力提升到極致，必殺技白虹貫日再出。氣象森嚴，便似千軍萬馬奔馳而來，如長槍大戟，黃沙千里！

三人瞬間向黑衣護法發招，彷若三條吐火巨龍奔向黑衣護法，三道烈焰，迸出萬點豪光，威力驚人，如開山劈石，天崩地裂，週遭的圍定隨從武人，退離了數步，不敢靠近。

黑衣護法劍輕靈機巧，恰如春日雙燕飛舞柳間，高低左右，回轉如意，急如閃電。

永祿客棧庭院廣場頓時刀光劍影，劍氣四射，最後的一點楓葉碎片已落下，院中又恢復了靜寂死一般的靜寂。

只見李天降右臂已被劃傷滲出鮮血，成廉左腿被劍氣所襲，負傷著地。飛天大聖張無雲虎口破裂滲血，退立在一旁。

不待黑衣護法出招，張無雲的二十餘名隨從武人見狀立即大步向前，蜂擁而上，亂刀攻向黑衣護法。只見黑衣護法飄移如風，身似流星，騰空而起，揮出一片絢爛的光幕，似點點繁星自星空中墜落而下，光幕斬滅了眾武人激射而來的亂刀。

而後黑衣護法長劍揮灑，刺眼的劍芒直衝而起，宛如絢爛的銀龍一般，彷彿要與天上劈落而下的閃電連接到一起，速度之快，看不清他的招式如何來去。

劍氣寒光一閃，沖天地火光將庭院四週映射的一片通明。黑衣護法靜靜的站在那裡。

黑衣護法快劍已回鞘，剎那間，二十餘名隨從武人應聲倒地。圍觀的人，看此情景，嚇得張口結舌，目瞪口呆。

黑衣護法當真是如天神臨世一般，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，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，遠而望之。皎若太陽升朝霞；迫而察之。灼若芙蓉出淥波。

黑衣護法到底是神還是鬼，面具之後的眼神透露出一絲陰森，鐵罩之下的臉龐看不出詭局的表情。黑衣護法左手運氣準備施展駭人的武功收拾群俠的性命，此時此刻李天降、成廉、張無雲等三人的性命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邊界。

千鈞一髮之時，從客棧屋頂縱身躍下一條身影。

黑衣護法周圍的壓力卻並不因此有絲毫減弱，反而覺得心頭劇震，一股強大而熟悉的殺氣從屋頂上逼迫而來。他抬頭望向上方，就見秋風清黑衣飄飄，轉動著胸前的蒙面人，從上飛掠而至。

秋風清大袖展動，霎那間客棧之上風起雲湧，狂飆般的劍氣漫天而起。

千里一盞燈唏溜溜的一聲長嘯，黑衣護法長劍刺向天空，呼嘯如電，庭院之間，發出萬馬奔騰般的波濤聲，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！

『 轟隆！』

黑衣護法與蒙面人的『劍器』碰在一處，竟然響起沉悶的雷鳴聲。

蒙面人一個跟頭翻到半空，如飛仙一般立在空中，手中快劍翩翩起舞，色彩從紅光到藍光不停流轉，蒙面人大喝一聲，於空中舞動而下，這是「天地為之久低昂」的劍舞！

天地為之久低昂

空虛來之不許可

入雲為之弗允諾

寒士來之不使年

黑衣護法看著如飛仙而來的蒙面人，自語道：「先帝侍女八千人，九原劍器初第一。他眼中閃動難言的興奮，長嘯一聲長劍昂揚而出，劍光中充滿著天地山岳的氣勢，噫吁戲，危乎高哉！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！」

九原劍器初第一  四海雲生已千里

江山沈醉又十年  華夏孫歸不一春

『 鐺！』

與蒙面人劍器再次碰撞，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。黑衣護法再次迎風飛起，劍器化作金龍於空中翻騰而下，霍如羿射九日落，矯如群帝驂龍翔！

蒙面人見黑衣護法攻勢越發凌厲，劍術越來越快，立刻施展必殺技：

『聖天闇影封』

蒙面人利劍同黑衣護法的劍器再次碰撞，初時一切似乎都無聲無息，轉而劍鋒發出千軍萬馬的吶喊聲！

黑衣護法被巨大的氣流拋離了，退了數步。

蒙面人趁勢指著李忠喝道：「掌櫃的，快與其他兩名好漢離開，這裡有我應付。」

不知三人性命如何？請看下回分解。